哈萨克

伊犁河谷是新疆最为富庶的草原，“人种之繁，为中国之冠”，有维、哈、回、锡伯、蒙、满、柯尔克孜、乌兹别克、塔塔尔、塔吉克、俄罗斯、达斡尔等少数民族，哈萨克是其主体民族。

哈萨克人最惬意的时刻，就是牧归之后，几家毡房的人围坐在一起，听阿肯弹唱。阿肯，是哈萨克自己的歌手，远不似今天被包装、被签约、被爆炒得那类歌手。阿肯们，一代代唱着自己民族的历史。哈萨克是一个非常善于口授历史的民族，配上冬不拉的琴音，把他们的英雄、风俗和爱情，字字句句地往下流传，在寂静的草原上，从黄昏，一直漂荡到深夜。人们说，“歌和马是哈萨克的两只翅膀”，从诞生歌、牧歌、山歌、风俗歌、童谣、对歌、俚歌、婚礼歌、劝嫁歌、揭面纱歌、欢慰歌，到缅怀歌、送葬歌，还有宗教圣训歌等，从生唱到死。

    “当你诞生的时候，歌声为你打开人生的门窗；当你去世的时候，人们唱着歌儿将你安葬……”这是多么熨贴于常规常理的生活态度，他们一生如歌。在这里，他们以最本色的态度生存着，赶着羊群骑着马，点起篝火唱着歌，在汉民族逐渐迫于文明而渐渐硬化、结石的时候，他们舞着、弹着、牧着、幽默着，从生到死唱着歌，从生到死喝着奶，赞叹着生活如蜜。

我喜欢哈萨克人的民间文学，尤其是那些即兴弹唱的歌词。我和老骆曾经有过一段深入哈萨克，收集阿肯的弹唱资料。约请几位阿肯，开始唱时，正是黄昏，土屋中一盘大炕，周围的牧民们闻讯而来，聚精会神地听，精彩处，“哄”一声大笑。我们那次请来的是一男一女对唱，他们唱什么，怎么唱，都没有限制和主题，统统是即兴，信马由缰，放达而恣意。让你被压惯了的性情也能随着伸张，很是放松。

    我从他们放旷、通达中，吸取着崇尚本真和自然，比如，阳光十足的山岗，山岗上一坡星星点点山花；帐房外一堆新鲜的牛粪，晒干后，烧出滚烫的奶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