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则天的眼泪

 

       章怀太子墓在陕西乾县，距乾陵约三公里。我去的时候，正值秋冬之交，视野茫茫，游人寥寥，阵阵寒风，摇曳着墓冢上的哀草，仿佛是一种悲凉的诉说。
       章怀太子李贤，是李治和武则天的第二个儿子，埋在这里已经1300多年了。人世代谢，风雨沧桑，地面上已不见了亭台楼宇，只剩下古墓所特有的那种气氛，在空气中流动。
        70多米长的墓道，分布着过洞和天井，还有六个小龛，放置着殉葬的唐三彩等器物。墓陵有前后两个墓室，前墓室是客厅，后墓室放着一屋形石棺，是安放李贤尸体的地方。李贤最终被废，是武则天怀疑他谋杀了她所宠信的术士明崇俨，下诏让中书待郎薛元超等人对李贤严加审问。他们把太子官邸翻了个底朝天，搜出数百副铠甲，就给李贤定下谋反罪，流放巴州。装备几百个士兵能否搞武装政变？精明的武则天不会不知道。可怜的李贤，被押解出京，踏上了必死之路。
       公元684年，唐高宗李治去世，中宗李显继位。一个月后，武则天废中宗。这时，她放不下心的还是李贤，遂派丘神绩去巴州。丘神绩做得很绝，将李贤闭于密室，令其自杀。李贤死时仅24岁。武则天得知，在显福门为李贤举哀，追封为雍王。长安城中，哀乐低回，灵幡飘舞，不知内情的人传诵着武太后的怜子深情，诅咒着丘神绩。而躺在楠木棺中的李贤的冷笑，却被这闹哄哄的闹剧气氛淹没了。
        回到地面，我想：李贤的悲剧，不在于他的纨绔积习，而在于他不是他父亲那样的窝囊废。他性格刚烈，不为礼法所拘，为人处世颇有胆识。以太子的身份监国时，能留心政事，法度准确，听政览表之余，攻读先圣之书，思索治国之道。这样他就有资格成了母后的政治对手。在亲情与权力之间，武则天选择了后者，李贤得悲剧便成为必然。
       武则天为李贤举哀时的眼泪，那里面总该有三分真实的哀痛吧？她总归是一个母亲。对手已命丧黄泉，威胁烟消云散，人的一些美好的天性，当有所回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