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 间

 

       很少品味过时间，感觉那没有用。多少年来，时间只是意味着日出日落，意味着一日三餐，意味着上班下班，意味着高兴了唱两句，不高兴了找个地方生闷气。这一切都平淡无奇，不咸不淡。有人说：过了今年是明年，明年完了是后年，一年一年又一年，挣不着大钱挣小钱。虽然有些消极，倒也不失为平常人的生活写照。
       对时间的留意，源于一次老同学的聚会。30年不曾谋面，猛然坐在一起彼此都有些愣怔，虽然相互喊出了名字，语气却是迟疑的，目光也是审视的：苗条健美的身材没有了，润泽的肤色没有了，跳荡着火花的眼神没有了，青春气息没有了，多出来的是邹纹和无法掩饰的平庸。回忆起几件往事，一声声慨叹稠密了空间，那一刻我嗅出了一种味道，让人愁肠百结，不能自持，这是时间的味道吗？
       也知道“白驹过隙”，也知道“逝者如斯夫”，只是没有拿这当真事，全然不顾时间稍纵即逝的特性，大大咧咧地忙自己以为是重要的事情去了。忙恋爱，忙成家，忙品味当爹的滋味……混出点儿小名堂之后，琐碎中又增添了没完没了的应酬，送往迎来，请吃吃请，晕头转向的时候多，清醒明白的时候短。
       那次聚会在沉闷中结束了，尽管没人说出希望时间倒流的那些话，但却是所有与会者的心声。真的能够回过头来重活几十年，相信每个人都不会是站在今天的人生坐标上。
       那夜我失眠了，有种难以确认的东西在发酵，我确信那就是时间的味道。黑暗里思想伸出很多触角，似欲去捕获一些战利品来补偿失落。视觉也跟着敏锐起来，像看到一个似人非人的活物正在挥锹挖着一个长方形的穴。他的劳作极有节律，一下一下像只走时精确的表。那穴已经挖到半人多深，归宿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。
       总算弄明白了时间的味道，那是一种新土所特有的湿漉漉的腥味，自从我们来到人间，这味就像丝一样地缠绕着我们，直到把人缠成一段僵直的废物。想到此心里平静了些，需要思考一个另外的问题，怎样才能在余下不多的时间里，做些有价值的事情？